看見台灣跨界音樂會,張惠妹現場演出,感動全場。 記者屠惠剛/攝影
袁世珮/張惠妹的天后進化
張惠妹周日晚在高雄大彩虹音樂會唱壓軸,一曲「彩虹」,勢必全場激情,駁二特區的真愛碼頭將因她的歌曲而充滿世界大同似的愛。
而周六她才唱完有意義的「看見台灣」。想到去年底她為支持多元成家而辦的免費音樂會,還有今年底在池上鄉為鄉親免費加場的音樂會。
這一年裡,阿妹經歷「被男友飆罵」、「評審專業度」、「肥胖」等等八卦,幸而到年底此時,我們看到一個「專業歌手」,以行動支持信念、關愛土地的「台灣之光」。
這是她有智慧地進化。因為阿妹從來就不只是阿妹。
出道之初,她是原住民之光,過去的原鄉歌手即使不隱藏、也不慣張揚自己的原住民血統,只有她帶著東台灣部落出品的陽光和熱情而來,驕傲著自己的出身。因為她,帶給多少原鄉子弟希望,從此後的20年,每個愛唱歌的原鄉孩子,都想成為張惠妹。阿妹成了燈塔一樣的人物。
以「原住民的天后」身分唱國慶國歌,在我們這裡,都不能撇清沒有政治意涵,何況對岸。「國歌事件」影響之大,幾乎寫下台灣藝人因政治遭罪的第一例,嚇壞了所有人,阿妹雖然低調地走過那段被政治夾殺的低谷,靠歌曲再度打開一條大道,但從此,凡有雄心踏出台灣市場的藝人,面對兩岸問題如履薄冰,而雙十國慶好難再敲到主流大牌偶像。
也許她的出道曲「姊妹」只是無心插柳成為同志之歌,阿妹的確是理直氣壯地「挺同」到底,她是第一位擔任同志遊行「彩虹天使」的天后,更把這個頭銜變成榮耀。她有太多同志國的歌曲,2004年「愛是唯一」MV就有同性親吻,在當年算是驚世駭俗了,「彩虹」更是直白的支持。每當她在演唱會上揚起彩虹旗唱起這首歌,在許多掙扎中的同志看來,是自由的女神。
去年底,在「多元成家」吵得不可開交之時,她不加入口水戰,臨時決定自費辦一場以「愛」為入場券的演唱會。那一場演出,擠滿了同志與非同志,流著淚、大聲唱,都相信愛是唯一,而台上的「妹姐」是理解他們的人。
像太陽一樣的女子散發著熱力溫暖旁人,但外放的陽光也有照不到的內心角落。她的感情路總被說成「坎坷」,可是感情的事,當事人甘願就好,所以阿妹總奮不顧身投入每一段感情,然後堅定決絕地抽離,不留後話。傷口一定是有的,但獅子座的女生不讓你看到、不給媒體知道,於是阿妹又成為「敢愛敢當」的代表。
只對自己交代,包括身體自主權。阿妹說:「要有model身材,我看心情好不好?因為張惠妹是唱歌的。」想必所有苦著臉吞水煮雞肉的女星都曾經嘟囔過這句話,只有阿妹敢面對數萬人這樣宣告。她不是不會被「五月不減肥,六月張惠妹」這樣的報導傷害,也不是沒有盡力控制,但有時候,身體就是這樣了,那就這樣吧,就好好唱歌吧。
就好好唱歌。所以阿妹今年的專輯,連宣傳通告都減到最少了,就是不想多說廢話,唱歌吧,從海洋音樂祭到池上音樂節,她在人間、在現場唱歌,不是在真真假假的八卦裡。
舞台上的阿妹,總是光芒四射唱到三天三夜也不累的女獅王,私下的她,沒有那麼「高大」,她只是「老張」而己。認識阿妹時,「天后進化」尚未完成,那是在SARS威脅全台的2003年,她出道快7年了、已經被稱為天后,還在「國歌事件」之後的低氣壓裡。
那張專輯叫「勇敢」,正是她最需要的提醒。可是隔年她又無奈地捲入「綠色藝人」事件,她返台後在錄音室見記者,我記得她不知該怎麼說的為難,只能彈著吉他隨口胡唱:「不要再怪我,我很難過。」
這風暴過了,隨之而來的是我們這裡從副總統到名嘴批她「不愛國」。面對眾多麥克風,她說:「我不解的是,兩岸關係怎麼變成我來說話?這是大人的事,我不希望我的名字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。」我記得她胸口的十字架隨著她的情緒激烈起伏著。
那些不快樂,逼得她一度出走,英語不好也想一個人到波士頓遊學,就想放下太早就跟在身上的「天后」標籤,在那一場暫別餐會,阿妹與所有人抱抱再見,她說一個人出去會害怕,但她想「學著和自己相處」。
2005年8月,阿妹和妹妹SAYA接受對談專訪,SAYA一開口就哽咽,阿妹無限愛憐地摟著小妹,兩人講到父親、講到母親、講到永遠的家台東。那時候的她們,其實都還在摸索前進。
多年過去,阿妹的「天后」拼圖終於補上了「自信」、「堅強」與「智慧」,她不再是只愛唱歌的台東女孩,舞台經驗帶給她自信、生活歷練幫助她堅強。這樣的天后,才是真的。
我喜歡台上的她,也喜歡慶功宴上喝開了、或者在自家酒館裡招呼的她。不管外界怎麼談她與她的戀情,這位「老闆娘」拿著男友調的酒,全場飛揚,說些葷素不忌的笑話、擺出搞笑的姿勢拍照。
記得很多很多年前,阿妹曾經告訴同事,退休後最大的願望,就是開個小酒館當老闆娘,自在的吃喝,不必在乎身材。我想,不必等到退休,她已經做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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聯合報╱袁世珮 2014.10.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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